——志安先生艺术解读
文/吴明娣
慧心独具,微言大义,尺幅天地见精神,这是志安先生诗、文、书、画、瓷画最深切的感受。若问何以见得?慧心、大义何在?且需慢慢道来。
粗粗地读,见志安先生作品少鸿篇巨制,多为艺术小品,小品文、小品画:常言身边平凡小事,屡绘花草、蔬果和麻雀、青蛙、小鱼、小鸡一类弱小生命,题材往往离不开乡土、田园,似乎无关宏旨“艺术语音平淡天真,简单尚意。从他的作品中看不到时下“大师”们的惊人之语和“大手笔”,倒是有几分不入时之眼的“土气”和冷寂。
在当今这个与时俱进的时代,生活在充满诱惑、刺激、喧闹的金钱世界中的人们,对五花八门的当代艺术已见怪不怪,如不是素心人,很少会去关注,也很难体味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现代书画艺术的内在意蕴,对志安先生艺术中的借物抒怀,托物寄情,慧心独具,微言大义,更无从洞悉了。然而只要有慧根,具慧眼,能静下心来,稍费点心思,去细读志安先生的作品,定会有所感悟。
其慧心所在,是他通过作品传达出对自然、田园、乡土的眷恋,以独特的视角观照自然与社会,给渴望远离现实的喧闹而回归自然的恬静、不只追求物质欲望的满足而寻找精神家园的现代人以心灵的慰藉。他的艺术,至少可以减轻现代恩在竞争社会拼搏造成的创痛与疲劳,犹如清凉油,能醒脑、安神,似薄荷糖,其味凉爽。甘醇。他不厌其烦的画四季花草、农家蔬果、青蛙、麻雀、小鱼、小鸡及蜜蜂、蜻蜓等小昆虫,营造一个清新、舒爽的精神氧吧,供人自由、畅快的呼吸。
他在对那些被前辈艺术家表现过的题材重新加以挖掘、赋予新的表现形式的同时;还着力表现一些很少为前辈及同时代画家关注并加以描绘的物象,如稻谷、玉米、海生观赏鱼及小蜗牛、蜘蛛一类小生灵。他直至古稀之年童心犹存,用充满好奇的、顽童般的目光去观察自然,玩完从最平淡无奇的小生命的活动中捕捉、提炼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让那些司空见惯而现代都市人久违 的貌不惊人的小生命收到垂青;使许多常常不经意的弱小生命的瞬间活动成为永恒,娱人眼目,启人心智。丝瓜旁小甲虫与青蛙的藏与觅,瓜圃中忙碌的小蜜蜂,桃花影中戏水的小鱼,鱼缸边守望游鱼的小花猫,从容来去的小蜗牛……这些生意盎然、多姿多彩的生命形态以简率而具有抽象意味的形式呈现在纸面和瓷胎上,配以精炼的题诗、短句,诗、书、画、印结合,既保持了中国文人画的传统风范,又融入了现代艺术的成分,丰富和拓展了写意花鸟画的表现形式,使古老的国粹艺术焕发新的生机。
他无论画雄鸡、瓜果,还是秋虫、蜻蜓,均大胆取舍,删繁就简,不落窠臼,自成一格。他笔下的一花一果、一鸟一虫均有鲜明的个人印迹。认真读过他画作的人,无论何处得见其画,即使不读落款,亦知是“张家造”。其运笔稳健,骨力雄强;画蛙、虫之类的小生灵常蓄势待发,神气十足,虽为小品,但绝无小家子气,不造作,不雕饰,直抒胸臆,大气磅礴,别开生面。志安师画雄鸡、小虫、青蛙等数十载,“传神有术,传情有术”(志安师语),所画形象引人入胜,使人过目难忘,久久萦怀,进而凝思遐想,心怡神往。
微言大义所指,使他为诗作画不尚铅华,不虚张声势,貌似单纯朴拙,实则内蕴深厚隽永,以小见 大。他的诗文叙事状物平白如话,画上题句亦然,简淡、贴切,看似悠闲超脱、不经意地信笔写来,然而机锋暗藏,有着直指人心、发人深省的精神力量,其仁者的慈爱与智者的机敏即蕴含其中。如画旭日下伏地阖目的雄鸡,题“鸡叫天亮,鸡不叫也天亮”;勾勒几穗稻谷和一只蚂蚱,题“民以食为天,故稻麦五谷乃国家大事”;描绘一对雉鸡卧山石上,题“我们也是山川的主人”。联想近来上上下下屡屡强调腐败、粮食、环保等问题,不禁感慨良多,数年前志安师已敏锐的关注到这类社会问题。
笔者以为志安师的不少作品,其意不只为悦已误人,而实有深知大义,即在于醒世与护生。例如:画两只欲涉水的白鹅,题“为洁自应放清流”;画游于缸中的海生鱼,题“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画几只孤独的小雏鸡寻寻觅觅,题“于今电孵化,何处找妈妈”。他这类作品不仅仅传达对自然、乡土、田园的依恋,而且包含着对国家、对人民的关切,对包括小鸡、小鸟在内的众生真挚的爱。从中可以感受到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所具备的强烈的社会责任,同时窥见有着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的济世者的博大胸襟。
志安师手执画笔,肩担道义,有的是屈原、白居易、丰子恺这类优秀文有、艺术家的忧国忧民、济世护生的情怀。这在时下艺术圈,尤其是画坛,十分鲜见,难能可贵。其身为布衣教授,居江南宜兴小镇一隅,远离名利场,特立独行,不与世俗逢迎,势必人微言轻,知音甚稀。其应当有过“兴世皆醉我独醒”般的愤懑、无奈与寂寞,也曾有过游艺“江海”与“池塘”的困惑:“日日池塘里,亦思江海无?日日江海里,亦思池塘无?思忖依旧江海好,池塘何以展宏图?思忖依旧池塘好,江河湖海风浪多。”(题新彩双鱼图盘)这些或许是他的部分作品气氛略显冷寂的原因吧。
“才觉彻骨寒,正见梅花开”(题雄鸡梅花图),“一生都在旅途中”(题雄鸡图),从志安师的作品中还可以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透露出他的达观与豪迈、坚韧与执著。那些“抑或有思,抑或有情,抑或有喜怒哀乐,抑或想展翅翱翔”的高傲
地阔步前行的雄鸡,不正是其内在精神的折射吗?其中隐藏着催人向上、促人奋起的人格力量。志安师相信“踏遍坎坷成大道”,且言:“你酿造的美酒能自醉,就能醉人”。这种精神伴随着志安师,使之为艺术矢志不移,也激励着无数后学者在人生和事业道路上百折不回。
限于篇幅和学者的知识,上述文字或不足以充分说明志安师作品之主要内涵,也无法传达笔者对志安师艺术的全部感受。所幸已有众多有识之士为他的艺术喝彩,对他的画艺、人品、学识给予高度评价。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志安师不仅精研书画,也深谙瓷绘、陶艺。长期从事陶瓷艺术教育的他,设计、制作了为数不少的瓷画及紫砂陶陶壶,他的瓷绘,不是简单的讲书画移植到瓷器上,而是根据瓷器的造型巧为布局。如在青花天球瓶腹部绘两排游鱼,款识绕肩部一周,题:“路是圆的,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路是圆的,处处是起点,处处是终点”。画面内容、形式与器形结合得十分妥帖,令人意随目转,心驰物外。这类作品使得古老的瓷绘具备了当代艺术应有的个性和品格,远非充斥当今市场的以摹古和仿名家画作为主的没有个人面貌的瓷绘作品可比。
良瓷因佳画而生辉,画亦随瓷之不朽而久传,愿志安师的瓷绘作品永留人间,在未知的将来当纸化无存,仍左当代文人高品位艺术之见证。
2004年4月5日于首都师范大学